欧美的文明,不过是二百多年的事,最好的文明,尤在近来几十年。再拿日本来说,50 年以前,他们的文明是很黑暗的,近来四五十年便进步得很快。又拿逞罗来说,近加年来文明的进步,也是中国不及的。中国的文明,古时进步很快。欧美的文明,近来进步很快。日本和退罗的文明,也是近来进步很快。推求这个进步很快的原因都是一样的,都是因为有正当的学术,有正当的思想。中国近两千多年文明不进步的原因,便是在学术的思想不正当。不正当的地方,简单的说,便是大家以为行是很难的,知是很易的。这种思想便误了中国,便误了学者。
就中国近来的情形说,一般学者在学读书的时候,10 年窗下,辛辛苦苦,便觉得艰难的了不得。到了有点成功,出而应世,去实行的时候,遇到社会上的人,都说“知是容易的,行是艰难的”。这两句话,真是误了学者不!何以误了学者不浅呢?因为求学的时候,10 年窗下,费尽脑力,耗尽心血,所求的学问是很不容易成功的。若是有一点儿成功,出去实行,便有人说:“哼!你求学的时候难,实行的时候更难呢!”大家听到这句话便吓怕了,便不敢去行。不去行,便无法可以证明所求的学问是对与不对;不去行,于是所求的学问没有用处。到了以为学问没有用处,试问哪一个还再情愿去求学呢?就中国从前的情形说,周朝以前的进步是很快的,到了周朝之后,文化便很老大,由于老大的结果,便生出怕事的心理。怕画是好是不好呢?队好的一方面讲,是老成持重;从不好的一方面讲,是志行薄弱。总而言之,人到了怕事,便遇事畏难,不去做艰难的寥,只找容易的事去做;好像倒一盆水到地下,总是向没有抵抗力的低下部分去流,是一样的道理。人到了畏难,就不敢轻于尝试,试问文化上怎么能够有进步呢?推究这个原因,根本上的错处,便是在“知之非艰,行之维艰”。以难的为不难,以不难的为难,这个便是大错。我们要除去这个大错,归到正面,便应该说“知是难的,行是不难的”。我们中国人的心理,偏偏反其道而行之,以为行是难的,知是不难的。把极容易做的事,视为畏途,不去实行,求一点实际的结果,把极难知的事,看得太容易,不去探求。所以二千多年来,对于一切人情物理,都不能登峰造极。至于科学知识极普遍的欧美人,便没有这个心理。譬如本大总统从前和朋友正在研究“知难行易”的时候,有一个美国工学博士进到房内,他说他在美国学校的时候,一天,有一个美国先生告诉他,说知是很难的,行是不难的。这位工学博士是中国人,早有中国学说之“知易行难”的老成见在心,便很带怀疑,和美国先生辩论起来。那位美国先生说:“你不要和我争,我告诉你一段故事自然可以明白。我从前知道有一个人家的自来水管坏了,那个人家的主人,请一个工人去修理,那工人稍为动一动手,就修好了。主人便问工人:‘你要多少钱呢?’工人说:’ 50 元零几毫。’主人说:‘你稍为动一动手,便修好了,像这样容易的工,何以要许多钱呢?且你不要50 元或者51 元,何以单要50 元零几毫呢?这个工价数目,真是奇怪的很!’工人对主人说:‘你看到我修好了之后,这个工作是很容易的。但是从前何以不自己去修理呢?你从前自己不去修理,要请我来修理,自然是由于你不晓得怎样修理的原故。我晓得怎么样修理,所以一动手便修好了。这哪晓得怎么样修理的知识,是很难的,所以我多要一点价值,那50 元便是知识的价值;至于动手去实行修理是很容易的,所以我少要一点工钱,那几毫便是我动手的工钱。’主人听了这番话之后,便一面点头,一面对工人说:,你所讲的话很有道理呀!我给你50 元零几毫罢。’”照这件故事看来,就可证明知是很难的,行是容易的。中国人的思想就错在这里,所以中国的文化,几千年都不进步。这里不进步的错处,可以说是南辕北辙,所以中国人的错,便是走错了路。
诸君今天欢迎本大总统,要欢迎本大总统的性质。〔 鼓掌。〕 本大总统的性质,生平是爱革命。〔 鼓掌。〕 诸君要欢迎本大总统革命的性质。〔 鼓掌。〕 本大总统想要中国进步,不但是对于政治,主张要革命,就是对于学问,也主张要革命;〔 鼓掌〕 要把全中国人几千年走错了的路,都来改正,所以主张学问和思想都要经过一番革命。〔 鼓掌。〕 就中国革命的历史说,汤武是主张革命最早的,人人都说是“顺乎天应乎人”。本大总统从前主张革命的时候,人人都说是“造反”。说到学问思想上,要去************他,就是要把思想反过来。〔 鼓掌。〕 所以古人说:“知之非艰,行之维艰。”本大总统便要说:“行之非艰,知之维艰。”〔 鼓掌。〕 诸君如果赞成本大总统学理上的革命,都应该说:“知之维艰,行之非艰”。〔 鼓掌。〕 就知和行的难易之先后说,凡百事情,知了之后才去行,是很容易的。如果不知也要去行,当中必走许多“之”字路,经过很多的错误,是很艰难的。为什么不避去那种错误的艰难?因为知是很难的。如果要等到知了才行,那么行的时候,便非在几百年、几千年之后不可,恐怕没有定期了。所以我们人类,有时候不知也要去行。譬如点灯的电,传电报的电,说电话的电,我们中国人现在有几个能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呢?但是我们中国的大城市,现在没有哪一家不用它的。这个用它便是行,可见行是容易的。又如中国的指南针也有电的道理,用过了的时代和数目,不知有多少了。这个东西,有的说是黄帝发明的,有的说是周公发明的。无论是哪一个发明的,都是在外国人发明电之先,外国人向来没有的,中国便早早的行了。试问中国人究竟知不知道电呢?学者为四民导师,中国的社会是很崇拜的,人有不知道的事情,要告诉他们去行才好。
选自《 孙中山集外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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